深藍法神在下很大一盤棋。

林安肯定了這個想法。

從得知鏡像是本體之後，林安一直不解的迷惑，終於得到了解答。

深藍法神對魔神化身的忌憚，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甚至連魔神化身已經被打爆之後，深藍法神依舊不肯放過逃逸的神念，甚至親自進行神晶怪物的清理。

雖然這給了魔族機會，但恐怕連那個用克隆術偷渡成功的魔族傳奇都不會想到，她是深藍法神用來釣出魔神神念的餌。

這解釋了深藍法神隱瞞自己是真身、直到所有神晶怪物都被殺死之後，才告知她真相的原因。

神晶怪物與魔神神念之間很可能會有特殊聯系，而面對與神有關的存在，林安也無法保證自己腦袋中的東西一定不會被竊取。

誰知道魔神自爆令神晶四處逸散到底有什麽用意呢？

在沒有足夠把握之前，為了能成功釣出魔神神念，深藍法神不告訴任何人這個做法是正確的，林安完全理解。

重要的是，一切終於有了解釋。

林安定下心。

深藍法神是人族一方的定海神針，他之前的故布疑陣，給了她不小壓力。

現在終於看清局面，深藍法神對魔神神念的執著，雖然令林安意識到神念的危害可能比想象更大，但知道目標，遠比之前的一片迷霧好得多。

天幕幻景中，傳奇自爆的煙塵久久不散。

根據以往的經驗，一個傳奇的自爆，幾乎等同於核武器，這股煙塵會影響到高空以及百裏之外。改變當地的部分自然法則，位面力量需要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潛移默化，才能把環境恢覆過來。

哪怕魔族傳奇自爆的時候，正處於位面意志鎮壓中，影響小一些，但這股滌蕩的煙塵也依舊會在紅河高原上空彌漫至少十天半個月，遮蔽陽光。給紅河高原造成難以恢覆的影響。

煙塵遮擋了視線。所有人都已經無法看到幻景中的情況。

但林安清楚，那個狼魂軍團兇多吉少。

通過這個時間，林安和深藍法神都能確定。魔神神念已經已經在繆斯大陸潛伏下來，否則魔族不會付出這麽大代價。

這就是確定敵我戰略目標的重要性了。

如果人族一方只當魔族是為了侵入繆斯大陸，以阻攔他們作為戰略目標，那麽現在的結果看似成功。實際上卻是魔族成功地瞞天過海，偷渡了進來。

但在深藍法神已經提前預料到他們目的。並非反過來布局之後，人族一方又占了先手，這場凡人與神念的戰爭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幻景微微一動。如同碎裂的拼圖，漸漸淡化消失。

隨著幻景消失，海面上的水生生物們紛紛下沈。

它們是受到位面的召喚而來。現在一切覆原，深藍法神雖然沒有放出氣息。但對危機的本能仍讓這些生物以最快速度離開他的周圍。

揮手讓林安退出一段距離，深藍法神身上滌蕩起陣陣波動。

而後，林安看到他的魔力在空中凝聚，一個深藍法神幾乎一模一樣的鏡像出現。

深藍法神對林安點點頭，沒有留下任何話，瞬間消失。

林安只微微一怔，便明白他去追蹤那個偷渡潛入的魔族傳奇了，收起訝異，對真正的鏡像行禮：“冕下。”

鏡像點點頭。

每一個鏡像都是新的，沒有上一次鏡像行動時的記憶，自然不會表現出熟稔。

他平靜問：“去哪？”

林安原本不解，但反應敏捷，轉瞬明白過來，“回月牙……龐培吧。”

她不確定深藍法神成為傳奇的時候，皇家秘法團是否已經存在，駐地在不在月牙灣，但龐培肯定還是龐培。

其實，這也是一個破綻。

深藍法神成為傳奇至少有上千年了，這麽長的時間，滄海桑田都不為過。

之前深藍法神冒充鏡像，沒有表露出明確破綻，但也沒有特意掩飾，如果林安仔細觀察，多少會發現一些違和感。

事實上，如果不認識林安，以深藍法神本身的性格，基本不會教授她什麽，這其實已經是一個不小的破綻。

只是林安沒想到深藍法神會有蒙騙自己的必要，而且對深藍法神也不夠了解，因為完全沒往那個方向想。

在鏡像形成之後，深藍法神已經將要做的事告知鏡像，鏡像的詢問只是確定目的地，淡淡波動之後，兩人就回到了帝都外面。

他們出現的地方，恰恰也是東城門外。

暗月當空，但無法幹擾兩人視線，鏡像逡巡一眼，感知到皇家秘法團駐地的結界波動，再次傳送了過去。

兩次傳送的間歇太短，兩人身影一閃就消失，猶如鬼魅。

城門上一個士兵往兩人消失的方向盯了好幾下，揉揉眼睛，只以為是守夜太久，被火把的光芒閃花了眼。

……

“……海恩茨大師，打擾您了嗎？”林安的聲音從通訊水晶中傳出。

“當然沒有！”海恩茨大師立即回應，“深藍法神冕下……親自來了嗎？”

“是冕下的真實鏡像。”

“原來如此。”

海恩茨大師領悟，覺得這才是合理的解釋。

在之前的事發生之後，深藍法神沒理由還會親自過來。

但即使是鏡像，也是傳奇的鏡像。

傳奇連皇室都無法輕易見到，除了林安這個特例。

其實嚴格說，林安也算不上特例。

她身為傳奇弟子的身份，以及本身表現的潛力，就已經天然被劃分到了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圈子裏，與眾人不同。

“呃，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見冕下一面？”

“當然。”林安語氣中帶著輕松的笑意，“您是提出研究方向的人，冕下還需要您的講解。”

“好、好！這是我的榮幸！”活了幾百年，已經很久沒有感到心潮起伏的海恩茨大師這幾天心臟承受的壓力頗大。

“冕下正在我這裏，我已經打開了第七層的進入權限。”

“好，請稍等，我馬上就來。”

海恩茨大師不敢怠慢，拉平法袍上不存在的褶皺，壓抑著興奮，快步走進墻體中，裹進一個大氣泡中。

墻體內部的琥珀流動，氣泡向上升起。

……

海恩茨大師的講解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畢竟滿打滿算，他進行試驗的時間才不過一天多一點，只是通過對能量珠的解析看到了這個實驗的前景，進而提出研究方向，卻遠遠還談不上有具體進展。

鏡像在了解過大致情況後，點了點頭。

以林安對深藍法神性格的了解，這已經是認可的意思。

海恩茨大師卻不知道點頭算什麽意思，站在一邊，迷惑地看林安。

林安以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空白卷軸。”鏡像看向林安。

林安立即意識到，鏡像身無長物，這是要直接獎賞法術卷軸的意思了？

她連忙拿出四個卷軸匣。

這些卷軸匣從四級到傳奇級，每個都是滿的，海恩茨大師看到林安竟然隨手拿出一滿匣的傳奇空白卷軸，眼珠都快瞪突出來，滿滿都是羨慕。

隱世傳承沒有出過傳奇，哪怕是空白的傳奇級卷軸，對他來說也是稀罕貨。

鏡像卻沒有動傳奇級的空白卷軸，而是拿了個四級空白卷軸。

海恩茨大師的失望不至於溢於言表，但林安還是感覺到他精神力微微波動，大概是因為希望落空。

她不動聲色。

按照深藍法神的性格，他不會吝嗇獎賞。

兩人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像的一舉一動。

就算只是四級卷軸，但親眼旁觀傳奇繪制卷軸的機會可不多。

空白卷軸飄在空中，慢慢展開，鏡像張開五指，虛按在上面。

也不見有任何動作，卷軸表面連續閃過微光，魔力波動一閃而逝，一個陌生而覆雜的法術結構，已經完整拓印在上面。

【法術覆刻】！

林安過了一會兒才認出這個可以瞬間繪制卷軸的六級法術。

這是一個直接將自己記憶法術覆刻成法術書的法術，很少有人學習。

因為和魔法恒定術一樣，被覆刻的法術會從施法者的記憶中永遠刪除，除非施法者重新學習。

魔法恒定後的裝備還能被施法者本人使用，但【法術覆刻】卻不可能是為了自己，所以這是一個損己利人的法術。

除非是大法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沒有時間留下所有傳承，才會使用這個法術。

當然，覆刻成的法術卷軸只要不被激發，可以重覆學習，否則【法術覆刻】這個雞肋法術就連最基本的價值都沒有了。

用謄寫術在第二章空白卷軸上寫下詳細的法術解析，就制成了一本最簡陋的法術書。

整本書中只有一個法術。

但法術書就是法術書，和一次性使用的法術卷軸不同。

海恩茨大師已經從之前的失落中徹底走出，喜形於色，林安只好作為發言人問道：“冕下，這是什麽法術？”

“任意門。”

林安恍悟，海恩茨大師吸了口氣，按住了心口。

這兩天，他的心臟負荷實在太大了。

但這種幸福的負荷，還是再頻繁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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